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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很小的时候,我在山林里自由自在的。那时,你经常踩着烂泥、翻跃石堆来看我,偶尔会给我带些好吃的粮食。你说喜欢我飞翔的样子,我就不停地飞给你看。我说错了话,问你是否怪我,你都会笑着对我说:“这有什么关系呢?”
我们找遍了所有可以吃的野果,喝够了那些清清的流泉,唱完了令人快乐的歌儿。你突然抱着我,温柔地对我说:“跟我回去吧,我的屋子很暖和。”我犹豫了一会儿,问你:“你的屋子大么?我喜欢飞着的感觉。”你说:“很大。”我欣慰地跟你回去了,然而,眼见的一切跟你说的有很大差别——你的屋子很矮很小,我根本飞不起来。可是想到每次说错了话,你都会笑着对我说“这有什么关系呢?”,我便知足了。
和你单独呆了一些时日后,你说应酬太多,照料不了我。你就让我和一群家鸡呆在一起,让我和它们一起啄食、嬉戏、睡觉。慢慢地,我习惯了家鸡的生活,开始变得慵懒起来:我不再轻易张开翅膀,除非要跟家鸡决斗;我不再喜欢自己觅食,整天只等着你给我撒些谷子;我不再开口唱歌,只是偶尔模仿那些母鸡叫几声。
你的脾气越来越坏,时常半夜回来,总把门窗都关得砰砰响。我每次都被你从梦中惊醒,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内心的恐惧。我知道: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,而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。我承认:我们都长大了,我们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。可是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难道我还用得着重新塑造天性、塑造自由、塑造梦想吗?吓!
今夜很清冷,月光如水洒下,家鸡们都睡着了。我独自跳到你家的菜园里,缓解着因失眠而带来的痛苦。这时,我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条牧羊犬向你家走来。我真的好羡慕那条牧羊犬呀,它真是幸福,居然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!我听说,狗的地位一直很低下,今夜一见,可不敢表示赞同呢。我真不明白,它只是会跑会叫,而我不仅能跑能叫,还能飞呢!难道你不记得了吗?你那时对我说,你喜欢我飞翔的样子。
我看见你的房间里亮了灯,听见你们谈话的声音。你在笼子里找不到我,于是匆匆地找了一只手电筒,跑到菜园里来找我。我当时真的好生感动,看到你那着急的表情,我简直高兴得快要疯了!你把我抱在怀里,双手将我搂得紧紧的,生怕我从你手中溜走似的。这时,我感觉自己已经跟那个女人怀里的牧羊犬一样幸福了!
你把我抱到厨房里,使我能够看见那个女人。她正在那儿切辣椒,而牧羊犬则在厨房里溜达。这时的我,比牧羊犬要幸福多了呢!可不是么?牧羊犬把地上的脏东西都弄到了腿上,而我却正在你怀里享受着呵护呢!真的,别提那个激动的滋味了,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!不骗你,那时无论你提什么要求,我都会答应你的。
过了一会儿,你开始用手扯我脖颈下的毛。我感觉痒痒的,有些微的疼痛,却很是舒服。你知道吗?这是你让我和家鸡呆在一起多年后,我第一次产生一种想流泪的冲动。若不是我的眼泪太小,兴许它流到我脸颊的时候,你是会察觉得到的。若不是我的眼泪太小,兴许——兴许——它有足够的力量把你手中的菜刀打掉……
我被你扔在厨房的地面上,倒在牧羊犬溜达过的地方。我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,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殷红的鲜血弄脏我的身体。此时,我觉得,牧羊犬那弄脏的腿,可要比我的身体好看多了。啊!牧羊犬呀,它可要比我幸福多了呢!
我凭借最后一丝气息,努力地回忆自己这一生的历程。往事在我脑海里一掠而过,一滴泪忽地落到血泊里。我朦胧地看见牧羊犬在舔舐我的伤口,它的动作很轻,看得出来它并非要趁机欺负我,或许,我猜——它只是想帮帮我吧。